这也是朝廷对派何人为北疆各军主帅多有为难的原因了,就连孙璧这样的皇子王爷都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们,更别提其他人了。或许只有派太子过来才有效果,但显然皇帝是不会用他的。
沉默了片刻后,孙璧才沉声道:“粮仓那边一定得由我说了算,这是我拿下军权的第一步。本来我不想和沈重山这样的宿将生出什么嫌隙来,想着能友好地把问题解决,但既然他不肯给我这个面子,那就只用些其他手段了。”
“王爷,事关军心士气,可不能乱来啊。”听他这么说来,下属几个还真有些慌了,生怕他气急之下一个翻脸,直接把沈重山或起下属给拿下了。那样一来,幽州军可就要炸了……
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眼,孙璧说道:“谁说我要乱来了?就算真要杀鸡儆猴,我也得先拿捏住他们的把柄才是。这样,范让,你这就给我拟一道军令,就说营州战事紧急,我们得先派一路人马前往支援,便让赵飞杰和钱进之两位将军率兵五千过去吧。”
“啊……”被点到名字的范让先是一愣,随即才迅速明白过来,赶紧答应道,“是,下官这就去作安排。”
其他人也已经回过味来,孙璧这次点到的两个将领,都是此番带兵守在粮仓闹事之人,同时也是沈重山的心腹老部下。这一手当真算是釜底抽薪了,一下就把这两将给调出了粮仓,同时还一石二鸟地警告了其他人,要是再敢与自己为敌,就是这样的下场。
五千人真要领命去了营州,碰上围城的鬼戎大军,下场可就极其危险了。
按道理来说,孙璧是不该做出这等自损兵马的决定来的,但谁让眼下他的处境也堪忧,必须做些什么来夺取绝对的权威呢?
而那些下属这几日早就受够了气,此番都不带犹豫的,立刻就拟定写下了一份调令,然后再由杜修贤拿着,直送幽州军营。
正所谓主帅难当,有时候就得用些非常手段来压服下属人等了。
……
当天黑下来时,已成大兵营一般的幽州城便迅速归于平静,只有几声刁斗传来,再无往日的热闹。
对此,多年驻守幽州的沈重山却是早已习惯。
四十七岁的他在军中已有三十年,在幽州也将近二十年,像这样全城戒严的情况,每年里都会有个一两次,所以越是安静,反倒越能让他感到心安了。
不过此时的他到底没能彻底安心,因为这回的幽州还真不一定完全由他这个幽州都督说了算了,英王孙璧居然以三军统帅的身份到来,大有把他的军权夺走之意,这是多年军旅的沈大帅怎么都无法接受的事情。
不想大权旁落是一个原因,最关键的在于,他信不过这个养尊处优,乳臭未干的小子。一个从未上过战场,带过兵,只靠着皇子身份才拿下如此高位的年轻人,怎么可能有能力带北疆大军去和凶残狡猾的鬼戎人作战呢?
也不知陛下和朝堂诸公都是怎么想的,难道他们都被这次鬼戎的入侵给吓傻了,居然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。
即便孙璧都来幽州半月了,他依然无法接受,甚至都不愿与之见面,索性托病在家,就看着下属闹一闹,看能不能将死孙璧。
但这一刻,沈重山突然发现,被将死的变成自己了,因为几名心腹下属带来了一份军令,孙璧居然要派赵飞杰和钱进两将去营州!那是什么安排?分明就是派二人去送死啊!
谁都知道这一点,尤其是钱赵二人,更是满脸的不安,巴巴地看向自家主帅:“大帅,这可如何是好啊?”
“真没想到那孙璧别的本事没有,阴险算计却是信手而来。他分明就是冲着粮仓一事而来,大帅,你可要为咱们做主啊!”
沈重山重重地哼了一声:“他还真是好手段啊!这是想逼着我去向他求情了,而一旦我真去了,他自然可以收回成命,但同时,也可顺势让我将粮仓大权拱手让出……”
其中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,也不情愿,可真让自己的袍泽兄弟白白送死,那自然是更不甘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