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时分,韦家家主韦忠和坐在县衙二堂的偏厅里,脸色阴沉得能和外头的天色交相辉映了。
他已经在此等待了大半个时辰,可县令却一直推脱着有事未曾露面,这让他越来越是不耐,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当口,才见着本县县令温开带着熟悉的笑容大步迎了过来:“让韦族长久候了,还请多多恕罪啊。实在是如今衙门里公务繁忙,把时间给耽搁了。”
韦忠和稍稍吸气定神,才有些生硬地笑道:“温县令言重了,我等小民怎敢怪罪官府呢?在下此来……”
不等他把话说完,温开便把手一摆:“之前的事情本官已经听说了,居然有人胆敢在我江北县城里干出掳人之事,本官是定要帮韦家把人找到,严加处置的。当然,其中的一切隐情,我也会仔细查明,不留半点疑问!”
“温县令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韦忠和的脸色顿时一变,突然盯着对方寒声问道。
温开却只是打了个哈哈:“没什么意思啊,本官只是就事论事罢了,韦族长可不要多想……”
“可有些事情却容不得人不作多想啊,在下实在有些不明白,为何官府的人会眼睁睁看着那些贼人扬长离开,还有,为何当我韦家组织相关人马想做追赶时,你们又突然关闭城门,禁止任何人出入了?明明当时只要关了城门就可拿住人却不关门,现在却又关城门了?”
“这个嘛,也是为了我江北县城上下的安全考虑。之前那一闹,让城中百姓都受到不小影响,本官也是为了安抚民心才下的此令。至于之前,毕竟不知就里,自然不好随意关闭城门了。”
“温大人,你不觉着这一说法过于荒谬了吗?”韦忠和终于是按捺不住,砰的一拍桌案,死盯着对方道,“你这是故意放人离开,想给我韦家难堪啊,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?”
“本官可没有这样的想法,韦族长不要污蔑。毕竟你们韦家可是‘节义之家’,就是在我淮北一省也是大大有名的,哪个官员不得把你们捧得高高的,生怕惹你们不快啊?”他看似解释,可无论语气还是言辞却带着几许调侃奚落,眼中更是带着几许幸灾乐祸的笑意。
韦忠和又是一愣,随后才怒道:“你……”可又想到对方身份,到底不敢太过放肆,只是目光灼灼地与之对视,“好,好!看来温大人你是早打定主意了,要在这一回落咱们韦家的面子。”
“我可没这么说,只是凑巧而已。”温开却是半点不让与之对视,随即又笑道,“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,事情本官已经查得明白,那掳人的确实不是贼人,而是江城县的生员李凌,被带走的更是他的亲姐和外甥女,人虽走了,可真想追查还是轻而易举的。若是有需要,本官可以行文江城,为你们讨要个说法。就是把官司打到太守,刺史,巡抚,甚至朝廷那儿,我都不会推辞……”
他后面的说辞每道一字,韦忠和的脸色就阴沉一分,到最后更是直截了当道:“不必,多谢大人好意了。此事,是我韦家家事,我自会处理。”
“那就好,本官还有其他要事在身,就不留你了。”说着不等对方有所反应,他便一甩袖子,转身而走。
韦忠和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,方才慢慢起身,一步步走出县衙,上车回家。
家里此刻也是一片人心不稳,年轻的族人还集结着想要出城追赶,却被他三言两语给打发解散了。直到堂内只剩下他们几个兄弟,韦忠和脸上的怒色才彻底爆发出来:“真是岂有此理,这个温开这回是铁了心要让我们韦家出个大丑了!”
“他这是为何?这么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?”韦仁和是个急性子,当即拍案喝道。
韦孝和则要精明许多,这时已有些品咂出滋味儿来了:“可是与四叔致仕有关?他刚从吏部退下来,他们就不管不顾了?”
“不光如此,应该还与半年前的事情有关,当时温开表面看着已向我们低头,可其实却是怀恨在心,而这次他又觉着我们的靠山不再,就想报复一把了。”韦忠和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