物,乃是道家惯用的一块玉八卦牌,而向魏武曹操的祷祝之词大致意思则是“曹叡即位之后接连丧师失地,兼子嗣凋零殆尽,乃是魏国的厄运之君、亡国之君。是故求魏武曹操的在天之灵,为了魏国社稷安稳,莫要再庇护曹叡寿命,让魏国迎来更好的君主”云云。
不管言辞还是行径,皆没有牵扯其他。
如哪一位魏武后人才是中兴之君,如有哪些心忧魏国社稷之臣共同联名祷祝等。
依着常理,这种一目了然的、关乎君主的谋逆之举,主事之人直接上禀给如今坐镇雒阳的燕王曹宇,让他与天子曹叡处置便可以了。没必要继续参合其中,以免给自身带来不确定的因果关联。
但夏侯玄觉得,李简必然有其他同党!
比如,李简入魏之后唯一相交的友朋司马昭,就必然脱不了干系!
他敢如此断言,不止于他心中对司马家的忿怒,更因为李简行厌胜之术不可能虎头蛇尾。
无他,源于彼在祷祝之词中,声称诅咒曹叡早亡乃是为了魏国社稷考虑。
但试问,最令朝野动荡之事不就正是君王更替吗?
在四海升平之时,君王更替尚且能诱发宫廷喋血之变,更莫说现今正值逆蜀频频出兵来犯之际!
况且,对于魏国而言,曹叡即帝位乃是名正言顺的。
不管他嫡长的身份,还是昔日魏武曹操在世对其的喜爱与“我基於尔三世矣”的期待。若是将他诅咒不幸大行了,而没有提前确定祷祝里“中兴之君”的人选,那么,李简以何面目声称此举是为了魏国的社稷安危呢?
此中必有同谋襄助也!
没有在祷祝之词内体现,只不过是因为此同谋与李简的职责不同:李简主事厌胜,而其他同党策谋定鼎之君!
做出如此推断的夏侯玄,并没有当即将事情上禀。
而是以“谒魏武高陵时行举不端”为理由,打消时人对扣押李简之事疑惑与关注,暗中则是以心腹之人对李简严加拷打,逼问同谋与党朋。
心怀死志的李简自是不如他所愿的。
不管夏侯玄如何严刑拷打,哪怕是体无完肤、被疼痛折磨得几度昏厥后,他口中让是反反复复一句“社稷安危,匹夫有责!报国之志,君子之勇也,何须他人同谋!”
如此持续四五日后,李简已然奄奄一息,再用刑必将毙命。
而夏侯玄也开始自疑是否自身判断有误。
因为他倏然想起,李简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、不曾踏上仕途的落魄士人而已!
这种人行事往往是只凭借胸腹间的一股热血,丝毫不顾及后果的。
就如彼昔日行刺郑璞一般,心中只是为了报答尹奉的一言之恩,丝毫不顾及行刺之后他将会被处死、宗族妻儿皆遭到牵连。
如今没有周全的计划,没有寻找同谋,或许也是他目睹魏国失土无数的喟然,被迫远离乡梓颠沛流离的积愤,因而导致彼行事不念后果罢。
带着无可奈何,夏侯玄寻了个宽慰自身的理由,且打算就此将此事上禀罢了。
但不料,他才刚刚气馁,事情便迎来了柳暗花明。
却说,李简入魏之后一直靠着给权贵或豪右之家佣书为生计,本着安贫乐道之心,可谓是身无长物。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行囊里,也只有一件换洗的陈旧衣裳与笔墨之物。而他在被严刑拷打后,身上的衣裳亦随之褴褛,如此装入槛车送去雒阳自是不雅的。
是故,夏侯玄便让人将他另一套衣裳弄来换上。
那人依命行事,但不久便归来禀报夏侯玄,曰:“府君恐是白费功夫了,那贼子另一衣裳新旧补丁层层叠叠,却同样褴褛不蔽体,比市井乞儿所穿的更破,在下真不知他为何还留着此衣。”
或许是此衣乃乡梓妻儿缝制故而不舍丢弃罢。
正在研磨作书雒阳的夏侯玄心中如此作想,亦不以为念,复遣人前去市井为李简购置一身衣裳蔽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