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天辨不出时辰。她觉得腹中饥饿,又寻下人不着,在房中找了一圈,除了一些酥心点心和松糕再没别的,偏偏现在她的胃脘有口闷火,不想进甜食。
孟瑄此刻,应该已起程了吧?想到孟瑄,就想到他上次说的那个“自己动手做给自己的饭菜,才最合自己脾胃,因此得空时,人人都该自力更生做两道菜”,她不禁也技痒起来,就往厨房方向走,一时不慎,迷了路径,久久在同一个地方打转。
然后,她遇见了一个面部全留在阴影中的高大男人,远远冲她抖开了一件杏黄月桃收腰裙,并语带笑意地说:“何姑娘,你的蝉衣在我这儿呢,你快过来拿。”
她凝目去瞧那件随风招摇的裙子,果然是蝉衣往日里最常穿的那种,且蝉衣最爱惜衣裳,又爱钻厨房研究菜品,因此终年到头都在裙外另裹一件大旧绸暗绣肚兜,充作围裙用。戴的久了,蝉衣的许多衣裙都是当中簇新,双肩和下裳却旧掉了颜色,看起来有种特意熏染的“渐变色”的效果,青儿还笑称蝉衣为“潮流时尚人”。
而那男人手中那件,就是中间新、四周旧,隐隐勾出一个荷叶形肚兜的形状,九成九是蝉衣的老衣服。
她认出来之后,慌不迭地往前方赶去,央求道:“快告诉我她们两个在哪里,请将她二人发还,要什么酬谢都可以。”
“哦?”那人笑道,“就算上好的丫头,至多也就八两银子一个,那两个貌非妍,人又笨,何姑娘你怎么对她们如此着紧?真的要什么酬谢都可以?”
她认真地点点头,交涉道:“她们两个是挺笨的,没什么特别能干的本事又爱招惹是非,嘴里还一点不饶人,听久了就很烦,放一个在家里就合宅不安,冲犯主人,因此除我之外根本没人待见她们。假如阁下能将二人毫发无损地还我,我愿封五十两黄金为谢礼。”
那人一愣,质疑道:“你怎么可能有黄金?黄金乃皇家专属珍器,就是世家望族里,有黄金的也不多,姑娘你别是匡我吧。”
她也愣了愣,惊然想起,拥有黄金是她上辈子做何嫔时节的事。那人说的没错,普通的商贾富豪,就算腰缠万贯也没有十两金条,青儿就是最好的例子,想收藏几块金砖却没有门路购买。因此她当然也没有金条,怎么这么信口开河的话,说冒就冒出来了。
她连忙纠正道:“对不起,我说错了,金子我虽没有,不过我愿意拿六百两银子赎她们,见人就契银。”
“六百两银子?”那人冷笑,“你倒大方,可我无功不受禄,怎配拿姑娘这么多银子?”
她违心地说:“阁下帮忙照顾蝉衣二人,一点俗物,聊表寸心而已。”
那人张口笑道:“既是俗物,又有什么意思,不如换些别的不俗气的东西,我要的也安心一些,姑娘也不至于太亏本,何如?”
“什么不俗气的东西?”连白花花的银子他都看不上眼?世上有什么比银子更妙的东西?
那人一字一顿道:“你的身子。”
“……”
“陪我睡十晚,做我‘通天动地功’的炉鼎,待事成之后,”那人挥动手中的那件长裙,“不光两个丫头还给你,我还用与她们等重的金银答谢你,何如?”
她警戒地退后一步,冷冷问:“你究竟是什么人,怎么进到清园里来的?敬告阁下,若你敢对我生一分歹念,有人不会同你善罢甘休的!”
那人把长裙扯在手心里玩耍,自言自语似的说:“两个十六七岁的无知少女,还有个一二分姿色,要是一步踏错遭逢什么厄运,比如,不小心走进了一个蒙古骑兵的驻营里——从此地往北有不少那种骑兵暗营,百八十个甚至更多,地理图上都不曾标注过的那种,那里面非常稀缺女人——倘若蝉衣她们两个游山玩水,不小心走进那里面,那可就,不太好办了。”
她惊恐地瞪着那人,想看清楚他的面容,只是瞧不真切。他到底想怎样?
那人缓步向她走过来,可脸部始终沉浸在一片阴影中,口吻里却渐渐有了点熟悉感,像是她的某位故人。这一定是是错觉对吧?她能有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