郦、宣、马三家,便是如今这诸暨县里当家做主的豪门大户。
说他们是豪门其实太过抬举了,只能称之为土豪,放到京城,那完全上不了台面,一个黄秉昆就能轻松捻碎了他们。
但谁让他们是在几千里外的江南小县城里呢,而且也确实在此地盘踞生存的数代,这势力自然就要比想象中更为庞杂。
黄达花了多日时间,暗中查到的这份名单,都只是这三家在诸暨县及周边地区的一部分人脉势力而已。
光是县衙里,真正做事的六房就几乎都被三家的人瓜分,然后三班衙役,虽然底下的差役多是寻常县中百姓,可三个班头,却都和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比如壮班班头,就取了宣家的旁支女儿,也算是宣家女婿了。
正因是这么一番情况,裘县令才会被彻底架空,连命令都出不了二堂。
至于黄鸣这个县丞,那所谓的执掌本县刑狱与粮税之权的安排,现在看来就更是一个笑话了。
不过黄鸣并没有因此就气馁,事在人为,有些事情不试上一试,谁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局面呢?
当新的一天到来,黄鸣便穿戴齐整,来到县衙,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。
进衙门后,一切倒是颇为正常,沿途那些仆役衙差什么的也都纷纷跟他见礼,比之前几天的态度要好了许多。
等到进入自己的公房后,入眼所见,所有东西也都被人仔细擦拭过,一尘不染。显然,下面的人也确实给足了他这个县丞该有的尊重。
黄鸣不动声色坐下后,便拿过案头的几份公文随手翻看了一下。
都是本县今年以来的一些琐碎公务,及衙门的种种应对,看着也没任何问题。
然后,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。
从上午到公房,除了看了这点根本不需要过问的公事,就只有个杂役来了几次给黄鸣送茶,直到中午,都未见任何一个胥吏什么的过来交代一些公务。
他黄县丞就跟是来县衙喝茶的一般,真就做到了后世某个时期的公务员般,能够一杯茶,一包烟,一张报纸看一天。
这要放在某些人身上,那就是求之不得,巴不得一辈子都像这样安安稳稳,逍逍遥遥,啥事都不用做,完了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。
可黄鸣显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处境,便想着把刑房和户房两个典吏给叫来询问一番。
他接下的是本县刑狱与税收之事,对接的自然就是这两人。
可话到嘴边,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。
那二人都出自郦家,必不可能好好配合自己。
这时没个由头的将他们叫来,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问到什么关键消息,也别想拿到有用的东西,反倒会让自己在气势上受挫。
所以必须找到某个缺口,顺势而入,才好对他们出手!
想到这一层,黄鸣心中便有了主意,之前只是偶然为之,没想到现在却成破局之点了:“来人!”
房外一直都有衙门的差役守着,听他招呼,一人忙进来:“二老爷有何吩咐?”
“去牢里传话,让他们把那两个被本官拿来送狱的当街殴斗者带过来!”黄鸣随口吩咐道。
面前的差役立刻答应一声,转身就去。
这打架的两人罪过其实不大,但黄鸣想着可由此二人入手,从而慢慢把手伸到刑房。要是能再破几个积压在册的案子,自己在衙门里的威信自然就立住了。
毕竟比起其他的,他对查案还是更有把握。
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,没一会儿,那差役就有些含糊地跑了回来:“二老爷”
“嗯?人呢?”
“人那两人前几日就已被放走”在黄鸣的注视下,这差役心头一寒,忙如实回道。
“放走?谁下的令?”黄鸣的两条眉毛迅速绞在一起,带了些怒意问道。
这让对方的压力更大,赶紧撇清道:“是五老爷让放的人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