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个皇帝来说,赵恒给到了寇凖这个臣子最大的尊重。
在得知寇凖苏醒过来之后,前者就带着曹璨坐上天下架辇赶往寇府看望,这让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寇凖很是感动。
“寇卿大病在身,就不要拘泥于俗礼了。”
看到寇凖还要见礼,赵恒忙上前安抚,顺带着也就坐到了床榻边,看着面容枯槁的寇凖顿觉一阵心疼。
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寇平仲吗,怎么成了如今这幅样子。
气若游丝、奄奄一息,恍若风中残烛,随时就会人死灯灭一般。
“太师~”
曹璨看的也觉扎心,情不自禁唤了一句:“太师一定要保重身体,陛下和江山都离不开您啊。”
“韬光也来了。”寇凖勉强打了个招呼:“老夫今日这幅样子,倒是让韬光你看了笑话。”
曹璨湿了双眸,连连摇头:“看到太师为江山社稷操劳伤神如此,末将一心只有感动,哪里会笑话太师您。”
一旁的赵恒也是出言附和:“曹卿家说的极是,寇卿你现在安心在府中颐养,等什么时候病好了,朕和朝廷都等着你再回来主持大局。”
“臣的身子如何臣心里最是清楚。”寇凖咳了几声,吓得赵恒忙以手抚其背轻拍,顺其心气。
见寇凖咳的厉害,赵恒也觉得心里颇多难受,紧握住其手,感伤道。
“遥想起二十二载前,你我君臣二人初次见面之时,平仲你刚刚中得进士没几年,那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。
就哪怕是瀛洲之战的时候,平仲你坐镇中军帐,调度有方大破契丹,春秋盛年之时立了旷世奇功,正是最最好的年华,可如今才不过短短几年啊,竟苍老如此,让朕如何不思之甚痛、思之甚悲。”
要是赵恒不说这话还好,一说出来,本来已经感动的寇凖却又凉了心。
是啊,为什么这几年自己成这个样子了呢。
打契丹,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时候,自己雄心壮志被皇帝连着王钦若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。
平反贼,进洪州的时候三令五申不能伤害百姓,却生生被逼到屠城害民。
剿骆逆,在山东曲阜寇仲是犯了错,皇帝却选择把刀塞到寇凖的手上逼其杀自己的义子。
一桩桩、一件件,这些事那是想都不能想啊。
越想,寇凖就越觉得心寒。
可是看着赵恒这绝不是作假的神情,寇凖还是暂时搁下了那些负面的情绪,选择了原谅:“官家说的是啊,二十多年前臣刚见到官家的时候,官家虽然还小,但丰神俊秀已经有了为人君、为帝王的风采,那个时候臣就认定了陛下是最最合适的东宫人选。
果然,官家登基以后整饬吏政、改革财政、开海市禁、劝耕农桑,使天下俨然一片繁荣盛景,陛下还颁行了文武廉政七条,臣记得清清楚楚。
要清心、奉公、修德、务实、明察、勤课、革弊,每一条都有大智慧,官家是臣所见过最最贤明的君王。”
见寇凖如此说,赵恒顿觉面上有光,可刚想开口谦虚两句却又顿觉一阵恶心。
在寇凖的口里自己是如此的好,在大臣们的口里自己也是如此的好,可为什么自己这么的英明仁义,天下反而快亡了呢?
因为自己是君,他们是臣,连寇凖都不愿意对自己良言直劝了。
原因还是出在自己身上。
“寇卿话没说完吧。”赵恒黯然一叹:“朕除了这些还有很多,寇卿不说朕自己说。
朕刚愎自负、好大喜功,明明生的凌云壮志偏生胆小怯懦、优柔寡断,朕崇信鬼神学说不喜儒学经典,沉湎女色纵情享乐,这些也都是朕身上的毛病,对吧。
朕错了,朕一定改,朕向寇卿保证,朕一定会改的。”
寇凖深深的看了赵恒一眼,眼神里流露出三分伤感和惋惜。
皇帝能承认错误是一件好事,但赵恒认了那么多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