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初夏,外头的太阳就毒辣辣的了。
年幼的孩子多动,小糯米团子才等了一会儿,就没了耐性。
一会儿摸摸手,一会儿看看脚尖,偶尔有蝴蝶飞过,乌溜溜的眼珠子就跟着蝴蝶乱飞,要不是被人牵着,她估计就要跑去扑蝴蝶了。
雪垣见了,立刻吩咐宫女去拿个绣墩过来。
“嘉禾郡主累了吧,快坐下来歇息一下。”
又见她细嫩的脖子上冒出细细的汗水来,马上拿汗巾子替她擦了,周围的宫女一下子忙碌起来,撑伞的撑伞,打扇的打扇,还有人端了刚做好的杏仁豆腐来。
“知道郡主喜欢吃杏仁豆腐,今天郡主进宫前,皇后娘娘早就吩咐御膳房的人准备了!”
小糯米团子有吃有喝,终于安静了下来,坐在绣墩上,由樊嬷嬷喂着一口口吃东西。
林红鸾看着,气得浑身发抖。
她抱着孩子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,都没见谁给她搬张椅子,倒杯水喝,嘉禾这小丫头才来了多会儿,就有吃有喝,这么多人围着转。
岂有此理!
不就是看她不受元皇后待见吗?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!
将来,等太子殿下登基了,她要这群狗奴才好看!一个个全部拖出去砍头!
“滚,你给我滚!”
紧闭的宫门里传来元皇后尖锐的呼喝,接着是一阵瓷器砸碎的声音。
发生什么事了,元皇后竟发这样大的脾气?
门外的宫人吓得一阵激灵。
片刻后,宫门打开,慕容翌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出,看都没看门外的人一眼,就摔着手大步离去。
“殿下……”
林红鸾愣了愣,抱着孩子快步追上。
这又是哪一出啊?
众人一头雾水。
雪垣伸着脖子朝殿里看了看,回头对长安道:“白医官稍等一下,容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。”
长安忙不迭地点头。
正殿内一片昏暗,光线透过菱格窗框投射进来,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。金漆描边的白釉双耳瓷瓶碎了一地,原本插在花瓶里的几支鲜花残败地躺在地面。
元皇后坐在昏暗的阴影里,一动不动,安静得像一座雕塑。
“皇后娘娘……”
雪垣试探地喊了一声。
“是雪垣啊。”元皇后如梦初醒般,“雪垣,你说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?皇上派宁王出征,他说宁王是温贵妃的儿子,是雍王的兄长,他怕兵权旁落。我说,那我又有什么办法?父亲死了,哥哥下落不明,只怕也是凶多吉少……但凡朝廷有将可派,皇上都不会让宁王上战场!可你知道他都说些什么?”
太子殿下凉薄无情,这一点和永嘉帝一模一样。
他一定又说了极其薄情的话,惹了皇后娘娘伤心了。
雪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元皇后讥讽一笑,道:“他说,外祖父和大舅战死了,那是为国捐躯,是元氏一族的光荣。何况,元家也不是没人了,不是还有小舅舅吗?”说到这里,元皇后气得浑身都在颤抖,“你说说,他的心怎么就能够这么狠呢?整个元家就这么一点香火了,他竟还要元皓上战场为他拼命!他也不想想,元皓去了闽州,锦衣卫要交给谁掌管,交给关雎宫的人?捡了芝麻丢了西瓜,我看他简直是猪脑子,愚蠢至极!”
元皇后颓然地仰卧在炕头,自言自语般地碎碎念。
“我聪明一世,怎么就会养出这样一个自私愚蠢儿子?当初我就不该留下他的,如果不是他,谢晖就不会死。报应,全都是报应啊……”
说完又自嘲地笑了。
“对,他当然是我教出来的儿子,和我一样的自私狠毒,全都随了我,都随我……”
雪垣难过地落下泪来,她扶元皇后坐起来,劝道:“娘娘,您别这么说,这不是您的错,全都是天意弄人!”
“天意弄人,天意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