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琴又一次逃跑,又一次跑回他身边了,可这一次不是没有代价的。
月华如霜,她带着满脸的血迹和羸弱的身子,一步三摇晃地走回破旧的山神庙。在看见韦叶痕的第一眼,她露出了一个松口气的笑容,下一刻突然一头往前栽去。
“小妖精!小琴!”韦叶痕眼疾手快地接住她,全然慌了神,“你怎么了?!小琴!”
抱她入怀,软得不可思议,像抱了一团新采的棉花。也轻得不可思议,就像小时候抱过的小母鸡阿黄,在他的胸口微微颤抖。
这一刻抱着这样一个小东西,他又懊悔又生气,气自己为什么会听从一个四岁小女娃的建议将她卖掉。
这样一个小东西,本来应该和她姐姐韦棋画一样,踩着满地的绫罗绸缎乱跑,印下一排玲珑袖珍的泥脚印,发出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,家里也不忍有人责备伊的顽皮。
本来应该有人来保护她,为她遮风蔽雨,而不是拿她当成一件赚钱道具,只因为她是个小呆瓜就狠心地利用她。
“小呆瓜,小琴?”他将她放在干草堆里,轻轻唤她。
她沉沉地睡着,听不到他唤她,可是每一次他叫她的名字时,她就会微微翘起嘴角,好像在梦里笑了。于是,他就一直喊,“小琴,小琴,小琴……”
打来清凉的溪水,为她洗脸,解开她襟口的布扣,褪去她的衣裙为她擦身,韦叶痕试图找出她身上的伤口,毕竟她流了那么多的血。
可几乎将她剥光了,擦遍了,也没寻到任何一道伤口,只有手腕处有几圈红痕。韦叶痕稍稍松一口气,看来,她可能是不小心沾上了什么猪血、牛血之类,而不是她自己受伤了。
韦叶痕喂她喝了点浆果汁,傍晚的时候她就醒了,草堆里懒洋洋地打了个滚儿,瓮声瓮气地开口要求道:“我想吃桃子,小哥哥你去莫疾山上给我摘一个吧。”
韦叶痕点头:“那你好好等着,不可以乱跑。”
“对了小哥哥,”她又说,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,你都知道我的了。”
尽管心里心疼着她,韦叶痕还是忍不住讥讽:“你师父不是什么都会算么,怎么你没问好吗?”
“我问了啊,可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。”小琴咬着水嫩嫩的唇。
韦叶痕翻了个白眼,觉得小琴的师父一定是个十足的神棍,也就骗一骗她这么呆的小女娃,连七岁以上的人都骗不了。
“小哥哥,你就告诉我嘛,不然不知道你叫什么,我只好还喊你相公了!”小琴的小短腿在草堆里打滚。
“……叶痕,”沉默一下,他说,“我叫叶痕。”
“你骗人!”小琴控诉。
“谁骗你了?”飞来的指责,令他觉得莫名其妙。
“师父说了,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字跟我一样,可我的名字里没有叶也没有痕!”
“……”他愣住了。
是有个“一样的字”,他们两个人一个姓!
“真讨厌,连真名儿都不告诉我,不跟你玩儿了!”小短腿扑腾扑腾爬起来,往山神庙外跑去。
他从错愕中回过神,追上去,“小琴,你去哪儿?快回来!”
“我去摘桃子!”她跑得一蹦一跳,连她的声音也是蹦蹦跳跳的欢快雀跃,“叶哥哥你也来摘,你比我高!”
“你跑慢一点!”他无奈地迈着比她长的双腿,追上去。
两人一起来到莫疾山,一座只比土坡稍高一点儿的小山丘。在小琴的指挥下,韦叶痕上树摘了五个大红桃儿,两人满载而归。小琴吃了两个,其余的留给韦叶痕,“喏,这三个全给你,这个叫小琴让桃,是有典故的。”
等两人都吃饱了,有了力气,韦叶痕才问她,“这一次铁头将你卖给谁了?你怎么跑回来的?你从哪儿沾了一脸血回来?你去过菜市场的鱼摊?”
五日前卖完小琴后,他就蹲在铁头家门口守着,一直没见他们出来。第四天他又饥又渴,时辰又到了晚上,心里猜着就算做生意也不会这么晚,他便先离